不久前与妻子逛商场，我们走到一个卖剃须刀的小摊儿前，突然想到儿时仰着头看父亲刮胡子的场景。他的胡子又粗又黑又密，每次手动剃须，都要一顿忙活，如今这种转速飞快的剃须刀给他用应该正合适。

周末回到家，我拿出剃须刀，俯下身亲手给他剃须。只见剃须刀所到之处，他花白的胡子迅速消失。嗯，东西不错，物有所值，但我总觉哪里不对。

我愣了几秒，恍然。原来，儿时用的是仰望的姿势，如今需俯下腰身给他剃须；印象中黑色的胡须也已不复存在，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花白。我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父亲来。

雾白色的头发，额头上不用抬头就有很深的三道沟壑，皮肤黝黑，络腮胡是花白色的，脖子上是他年轻时在烈日下砌墙晒出的紫红色皮肤，腰不知何时已经佝偻下去，难以挺直，尽管因为降温已穿上厚衣服，却难以掩住他消瘦的身姿。

这，与我印象中不太一样，怎么感觉父亲突然就老了？犹记得前些日子的蝉鸣声把我带到儿时，在父母的宠爱下放肆地欢乐一把，怎么如今回到他身边，父亲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“小老头子”？

他能在花儿烂漫的春天里，毫不费劲的爬上那棵大槐树，摘我最爱吃的槐花；能在烈日下挥着镰刀割麦，我割一列，他割六列，还不时地接应我一番；能在那个散发着玉米香味的秋日黄昏，一个人扛完一整车的粮食；能在那大雪纷飞的寒风中，堆起比我还高的“奥特勇士”……他高大的身姿，充满了我的童年四季。

他可以骑着“二八大杠”自行车，载着我和姐姐在马路上飞驰；他可以变废为宝，给我们改造好多手工“小惊喜”；他可以每次外出打工回来都带好多我们爱吃的东西；他可以在我念书被欺负的不知所措时，搭车一百多公里来到我身边告诉我，有他在，没事……他高大的身姿，充满了我成长的轨迹。

那时，我可以坐在他脖子上逛热闹的集市，可以踩在他肩膀上换灯泡，可以把所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丢给他。那时，我眼中的他无所不能，高大无比。

勤勤恳恳，任劳任怨，省吃俭用，吃苦耐劳，他将自己辛勤的一生和无私的爱都献给了热爱的生活和妻儿子女。

回过神，确认他成了一个“小老头子”，但他的身形似乎更高大了些。我赶忙将他另一侧的“花白”剃掉，为了让他更精神些，也为了再多找找他高大的身姿。